透过写字楼淡蓝色的玻璃幕墙眺望，远处是上海著名的黄浦江。
几个月前，同事从赣南老家背来一大包脐橙。吃完一个香甜的橙子后，周宇灵机一动，将桌上的两粒籽拾起来，埋进了窗台上这钵小花盆里。让周宇惊喜的是，仅仅浇了几次水以后，其中一粒籽就发芽破土而出了。如今，橙子苗郁郁葱葱，长势喜人，已有近一尺高。眼看着小花盆已经快要容不下橙子苗了，周宇决定下周把它带回老家。
老家在湖北，周宇一年自驾回去两次。周宇到家的时候，母亲说父亲去了镇上，买他最爱吃的大冶苕粉肉和金牛皮子。于是，周宇打开后备厢，把袖子一撸，欣喜地从塑料袋里掏出那钵小花盆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橙子苗移栽进了父亲的小菜园里。周宇还不忘浇了小半桶水，以促进根系生长，周宇仿佛看到了未来挂满橙子的果树。
吃晚饭的时候，周宇对父亲说：“爸，您喜欢吃橙子，这个品种的赣南脐橙水分多，甜度高，将来收获的橙子包您满意。”父亲听了，啜一小口“毛铺”，笑着点了点头。
周宇虽然很少去父亲的小菜园，但不出周宇所料，施肥、打药、剪枝，父亲把那棵橙子树照顾得非常好，才过去两年时间，橙子树已长到了一米多高。
国庆节后，周宇再次回到家，在父亲的小菜园里，周宇意外地发现那棵橙子树上，已经挂满了拳头大的橙子。在秋日阳光的晕染下，橙皮褪去青色，变成耀眼的橙黄，显然，它们已经成熟。周宇高兴不已，迫不及待地挑选摘了几个，打算与父母亲分享。
父亲去地里看水稻未归，周宇切开橙子，送到母亲面前。周宇吃着果汁四溢的橙子，骄傲地对母亲说：“妈，怎么样？我就说这个品种不错吧。”
母亲随口接话：“这是你爸种的。”
周宇以为母亲记错了，提醒道：“当初是我在公司的窗台前，用小花盆培育的果苗，也是我亲手移栽进咱家菜园里的。”
母亲头也不抬，继续说：“你种的那一棵橙子苗，在你回上海后的当天下午，就被你爸挖起来扔掉了。”
周宇惊讶不已，追问道：“为什么？”
母亲解释说：“因为那是一棵没有嫁接的果苗。果苗不嫁接，不仅根系生长缓慢，容易受病虫害侵袭导致死亡，而且就算成年了，也只会结出又苦又涩的果。现在菜园里的那一棵橙子树，是你爸骑车二十多里，到别人的果园里买回来补栽的。你爸说，他挑选的，也是赣南脐橙品种。”
周宇被母亲的话惊得目瞪口呆。过了好久，周宇又责怪道：“这个老爷子，口真紧实啊，都两年了，一直没对我吱声。”
“你爸说，你上班那么辛苦，那么忙，但你还想着种一棵橙子树来孝敬他，他内心欣慰得很咧！”母亲看着周宇，笑容满面，然后又补充道，“你爸一直没告诉你实情，也是怕拂了你的一番心意嘛……”
几天的假期，一晃而过。每次周宇要离家，父亲就提前借故外出溜达。周宇内心明白，父亲年纪越大，越害怕别离。周宇打开后备厢时，看到了一大箱橙子。周宇知道，这是昨晚父亲在菜园刚采摘的。这沉甸甸的父爱，让周宇内心暖流涌动。
离开村子的时候，周宇把车开得很慢，他想多看看家乡的每一处风景。不过，周宇不知道的是，其实父亲一直蹲在离家不远的那座小山坡上，默默地目送着周宇离去。
周宇的车消失在了父亲的视线里。良久，绷着脸的父亲站起身来，拍拍屁股上的灰尘，向家的方向走。
父亲刚进家门，母亲就问：“又跑哪去了？”
父亲回答：“看看庄稼。”
母亲说：“桌上的酒，孩子给你买的。”
父亲依然绷着脸，轻轻“哦”了一声。这时，父亲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：“爸，劲酒虽好，可不要贪杯哦。”
“小兔崽子……”父亲这才会心地笑了。
作者：董川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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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来源：极目新闻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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